援非日记|我在马拉维的第312天

　　来到马拉维的第312天，晴。

　　早上七点四十分，南半球的太阳依然晒得后背发烫，去医院的第一件事是给一位4岁患儿送去自制的多头腹带和谭老师(医疗队里的热心老大姐)买来的奶粉。

　　患儿因粪石梗阻行多次手术，由于严重营养不良，术后伤口出现感染和裂开。在马拉维，孩子们会因食物短缺，吃一些未成熟酸性水果，造成植物性粪石。对于营养不良的患者，医院也没有肠外肠内营养，我们只能自费买一些婴儿奶粉，比较容易吸收，也可减少肠胀气。

　　孩子父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，独自坐在病房院外草地上，啃食着自己带来的干面包片，旁边放着一个用来盛水的矿泉水瓶。见我走来，起身笑脸相迎，告诉我孩子今天好多了，昨天拉了两次。当我说明来意，能看出他眼里饱含感激，却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。

　　图1 我利用驻地房间里闲置的床单制作多头腹带，降低患儿术后伤口裂开的风险

　　8点正式开始交班，接到麻醉科通知，氧气瓶剩下三个了，只能做急诊手术。本地医生Glandson 告诉我，早上五点收治了一位8岁疑为脾破裂的孩子，血色素只有5.6g/dl, 但家属不愿接受手术，已经签字并拒绝治疗。我决定亲自去看一下。当家属看到我是中国医生后，主动询问是否可以为他们的孩子手术。我回答道，“我很乐意这样做，这就是我来这里的目的。”

　　1个小时后手术顺利进行。打开腹腔后，约800ml的血液积存在腹腔，在胰尾部上缘切开后腹膜后阻断脾动脉，我尝试去做脾脏部分切除(以减少患者远期发生脾切除术后凶险感染的风险)，但在脾脏的背面发现长约7公分深达3-4cm的裂口，无奈只能做全脾脏切除。历时1.5小时手术顺利结束。

　　当我从手术台下来，看到未接来电，回拨过去，得知有一个车祸伤伴骨盆骨折患者现在已轻度昏迷，血压测不出，血色素只有4g/dl。我来到病房，看到当地医护在寻找外周血管尝试建立静脉通路，但都失败了。我只求助医疗队麻醉医生谭静，5分钟后谭老师匆匆赶来，并迅速建立了深静脉通路。经过快速的液体复苏后患者意识开始恢复，血压也逐步能维持在100/70mmHg。B超检查提示腹腔有大量积液，不能完全排除合并腹腔脏器损伤可能。患者没有条件去做急诊CT。这时血库告诉我，今天最多只能提供三单位的血(在马拉维只有全血，一个单位是400cc)。美国医生Park征求我的意见，我告诉他，没有足够的血制品，如果保守治疗，万一存在活动性出血，可能会丧失挽救患者的机会。最终他们还是认可我的方案，证实腹腔积血只是来源于系膜的破裂处。当我下台时，一位来自挪威的麻醉医生冲我竖起了大拇指。

　　图2 谭老师和我在抢救病人

　　图3 与韩裔美籍Park医生讨论病情

　　图4 手术中

　　在抢救患者的同时，翻译曾秋告诉我手术室妇产科有个病人需要协助一下，她们似乎很着急。

　　图5 当地医院麻醉科主任发给医疗队翻译的信息

　　时间已临近中午，手术间隙，谭老师塞给我两块来自国内的水果糖。再次刷手，上台，妇产科主刀的是姆祖祖中心医院的副院长Kayambo医生。她说这是病人的第四次手术，第一次是剖宫产，术后出现肠梗阻，行肠粘连松解;之后再次出现肠穿孔，行穿孔修补;这次因为阴道有粪便排出，探查发现是子宫结肠瘘。她介绍完病情，我接管了手术。探查腹腔，有长达15cm的乙状结肠发生干性坏疽，整个腹腔粘连严重，无法辨别正常解剖结构。整个手术室充满了大肠杆菌发酵后的恶臭，来参观的学生已经跑的无影无踪，手术异常艰难，但我已经是她最后一道防线了。手术结束已经是下午六点。

　　返回驻地，吃完午晚饭，同在院子锻炼的彭医生(医疗队影像医生)一起讨论了几个病人的片子。回房间，把刷手衣用84片浸泡(这里住院病人艾滋病感染率接近20%，医院不提供刷手衣的消毒)，洗完澡躺在床上，看到爱人留言：“孩子等你到晚上11点，说今天还没和爸爸聊天，最后抱着你给她买的草莓熊睡着了。”不知如何回复，将当地医生工作群的医生更新的一条动态转发给了爱人。我想我的孩子长大后知道爸爸所从事的事业，一定会引以为傲。

　　图6 当地医生更新的朋友圈

编辑：齐少恒